【作者的话】这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听了,就觉得好笑,后来就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幸灾乐祸。其实,被人间烟火淹没的又何止燕子这一家的事呢,还好,被人关注到了……
可是,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吵得不可开交,叽叽喳喳的,用嘴啄,用爪挠,掉下来的碎毛刚好落在了店主人的头上、肩上。其时,小表叔正站在燕子窝下,燕子夫妻吵得厉害的时候,燕子窝竟被掰开了一个豁口,那燕泥就砸在了小表叔的脸上,吓得他赶紧地躲开,抬头再一看,四只小燕子此时正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那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小表叔已经走了,还是小表婶告诉我关于燕子家族的这一场纷争的。原来,燕子夫妻一共育有五个子女,男燕子每天出去找食,女燕子则留下来看窝,渐渐地,等有了羽翼后,小燕子们就开始尝试着飞翔,从一步两步到飞落在电线上,稍微逗留后再折回。这些都是进入社会前小燕子们的必修课,面对迟早要到来的分离,燕子夫妻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了。
但是有一天,飞出去两只,却只飞回来一只。回来的那只告诉燕子夫妻,开始他们想往环城河的湖心岛飞,结果他因体力不支停在了岸边的一棵榔榆上,另一只却扑棱着翅膀飞出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左等右等,右等左等,也没见那一只燕子的影子,只好飞回去了。在安顿好几个孩子后,燕子夫妻开始分头去找,包括湖心岛、麻石街,包括小树林、河边滩,包括大钟楼、屋脊梁,每一个可能的落脚处都找过了,却连一根燕毛都没有找到。当天开始黑下来,路灯也亮起来的时候,燕子夫妻突然想起四个小的,于是,他们赶紧往家赶。
女燕子一边给幼燕们喂食,一边埋怨男燕子,怨他不该只顾去找食,“也不知道带一带孩子们”。男燕子就怪女燕子,“连孩子都看不好”。这时候,女燕子更不甘示弱,连珠炮似地数落男燕子,还扯到了某年某天某燕子,惹得男燕子怒火冲天,一记燕脚,差点踹翻了女燕子。就这样,两只燕子揪在了一起。也就在这时候,小表婶开始关注到燕子们的一举一动,联想起两只燕子刚来时的喜悦和有了孩子后的喜庆,以及现在的两不相扰,一左一右,独立于屋檐下的锈钉上,她无限的想象力在引我大笑的同时,也让我了解了被人间烟火覆盖下的动物界的乐事。
对,这不应该叫乐事,这应该是燕子夫妻的烦心事,毕竟人家是丢了孩子,刚刚还经历了一场纷争,正伤心欲绝呢。从叽叽喳喳到一声不吭,再到各自生着闷气,又自觉理亏和原谅对方,想着那个弄丢的可怜的孩子。此时,后悔与思念才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而现在,是我该为自己的幸灾乐祸而自责了。
小表婶是开小吃店的,在华侨巷已经做了十多年了,燕子窝就在隔壁家的屋檐下。她的隔壁是卖散装酒的,好像并没有多少人去他家打酒,也许是我没看到,我看到的就是他的女人正跟小表婶声情并茂地描述着她家屋檐下的燕子的一家,她似乎还在担心着那只没回家的燕子,她更为燕子夫妻丢了孩子而伤心。
那以后,我又多次有事没事就去小表婶的小吃店,想看燕子一家的后续。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个弄丢的小燕子竟然飞回来了,经历了风雨后,他的翅膀扑腾得更加有模有样了。
华侨巷,这是一个从不缺故事和烟火气的小巷……
华侨巷——
理亏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